青铜树根在水流中舒展如活物，陈阳拽着林晓躲过扫来的枝桠。那些看似坚硬的金属表面竟布满气孔，正随着水流吞吐茶色液体。王美丽突然尖叫着举起相机——二十米高的树干中央嵌着具穿白大褂的尸骸，菌丝从颅骨眼眶里蔓延而出，在河水中编织成伪满洲国地图。
"这是1938年的生物电实验体。"茶寮主人用茶针挑起一缕菌丝，丝线在幽蓝水光中显现出日文编号，"他们试图用茶多酚激活人体神经突触......"
话音未落，悬挂在枝头的列车厢突然迸发青光。亚细亚号的车窗接连亮起，每个窗口都映出不同年代的茶室场景。林晓认出其中一扇窗里正是奉天茶庄的库房，十八岁的自己正在擦拭博古架，而此刻的她分明看见有双军靴从货箱后缓缓逼近。
老周将契丹茶砖按在树干上，砖纹竟与树皮纹路完美契合。青铜枝干突然裂开通道，露出内部齿轮咬合的机械结构。陈阳注意到每个齿轮中心都嵌着茶芽形状的轴承，润滑剂散发着龙井的栗香。
"这不是祭祀器具。"王美丽调整着光谱仪，"齿轮比西夏铜器精密百倍，更像是......"她的声音被突然启动的机括声淹没。整棵青铜树开始旋转，悬挂的车厢门同时开启，涌出的蒸汽在空中凝成新京街道全息投影。
林晓的茶刀突然剧烈震动。当她用刀尖划开蒸汽幕布时，1943年的关东军司令部茶室浮现眼前。穿将校呢的军官们正观摩实验：茶筅在抹茶碗中击拂出的不是茶沫，而是泛着金属光泽的神经突触模型。
"快看树顶！"苏瑾的喊声带着颤音。最高处的枝桠间垂下半截火车轨道，铁轨表面布满西夏文刻痕。茶寮主人抛出的茶针沿着轨道疾驰，溅起的火星在虚空烧灼出莫高窟61窟的星图投影。
陈阳突然按住胸口，那枚契丹玉佩正在发烫。当他将玉佩贴向树干时，青铜表面泛起涟漪，显露出嵌套的九层同心圆结构。每层圆环都浮动着不同文字：最外层是伪满时期的日文实验记录，向内依次是契丹大字、西夏文、梵文，最核心的圆环竟用青铜丝编织成人类DNA双螺旋。
"他们在改造生物神经网络。"老周的声音发紧，"用茶文化作为载体，把整个亚欧大陆变成......"
地下河突然掀起巨浪。青铜树根缠住众人腰际，将他们拽入树干内部。陈阳在眩晕中闻到浓重的松烟墨味，睁开眼时看见四壁布满发光菌丝，菌丝网络正将1938年的实验数据转化成敦煌飞天壁画。
林晓用茶刀割断缠住脚踝的菌丝，汁液溅落处浮现哈尔滨马迭尔宾馆的平面图。当她触碰标注"给水班"的房间时，整面菌丝墙突然抽搐，喷出带着龙井茶香的淡绿色烟雾。烟雾中浮现出七个穿防护服的身影，正往茶瓮中倾倒闪着荧光的液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