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蔓野乖顺地跪下来请罪。
苏岩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地跪下来直接认罪,他对她的印象还留在她当年不屈的模样上。
只是这四年磨碎她的膝盖,敲碎她的腰背,跪下来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。
苏岩皱着眉,面色倒是比刚刚好看些,说道:“你可知程家是什么人物?”
“女儿不知。”
“反贼!”他生起气来,大掌狠狠地拍向桌案。
“你不知是有多粗心,才会看不出那一家子是如何防范你的,蠢钝、愚昧,竟是不像我的女儿,莫要告知她这么些年你们连面也不见,说也……”
苏岩气极,将所有的真相都剖给她听。
和程烬玄说的大差不差,只是二人站在不同的立场,看到这件事是全然不同的见解。
于程烬玄而言,是被迫卷入纷争的无措,是十几年来漫长又痛苦的折磨,是示弱后被更加凌虐的愤怒。
于帝王家而言,他却是喉头上的一根针,咽不下、拔不掉,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胃里刺破腹部,被找到机会一朝篡位,王朝分崩离析,天下大乱、生灵涂炭、百姓遭难。
她不知谁错了。
她只知道程烬玄脆弱如惊弓之鸟,而百姓是最无辜的筹码。
就算她告诉他们程家不想反了也没有用,人的猜忌是颗野草种子,种下去了就是一片繁茂,烧不尽,吹又生。
更何况是那高处不胜寒的帝王家?
她在这之中找不到合理的解,除了程烬玄身死,程家覆没,她找不到最后的解。
待父亲终于骂完,她一抹脸,故作惶恐、惊愕的模样,睁大眼睛问:“程家竟如此?”
“愚笨不堪,不当大任!”
他气得胡须都吹起来,像是戏台子上白毛飘飘的老生。
她又乖乖低下脑袋,听他探过来问:“这些年,他都与你说什么,如实告知我。”
“程君什么也不同我多说,他放浪形骸,总是流连花街,极少归家,程老爷护犊心切,也不曾多责罚他,我过门还未一年,便纳了两房美艳妾室,我,我……”
她说着话,一抹眼泪,啜泣起来。
苏岩见她流泪,脸色严肃正经,偏叹了口气。
“罢了,你起来说话。”
她呜呜咽咽地低哭,许是他听的心烦,摆手让她走,末了不忘开口道:“今天是为打点你,若是生了异心,我第一个打死你。”
苏蔓野又擦着眼泪哭起来,也不回答。
苏岩面色不好,坐在那里凌厉地看着她,不知过了多久才一皱眉,道:“从前也是宁折不屈的性子,不知程家给了你什么委屈受,变成如今这般模样。”
她垂下眼睛,时不时抹泪,被苏岩摆手赶出去。
一出门,予喜极快地上前揪着她的衣摆,看见未干的泪痕,风风火火就要给墙外递信号。
“全歼了你们这帮吃人的东西,娘的!”
苏蔓野忙按着她的手,低声道:“别别,我装的。”
予喜不信邪,愣是看着苏蔓野,她一抹脸,伸手过去给她检查。
“我没伤,不信你看。”
检查好一会儿,予喜才打消疑虑。
她走到苏清鸢的院中,远远地见她坐在高耸的花架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