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两颊淌汗，颤颤巍巍地举起第三根，又极快地放下，走到程烬玄身边，嚅喏着交代，“恕，恕老朽无能，母体太过虚弱，若此时堕去，恐怕，恐怕……”
“有话就说。”
“母子俱亡。”
程烬玄站在屋门外，走了两圈，回到屋内。
“不堕去又会怎样？”
“若是努力补充营养，将母体养好，生下来，还可保着母子二人的命。”
苏蔓野一直在半梦半醒中游离，未深睡，仿佛有一股力量指引她醒过来。
她努力张开又握紧拳头，终于苏醒。
“尧之？”
“蔓蔓。”
“不必强求，听大夫的吧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如果生产时死去，也还能活八个月，是很划算的买卖啊。”
“蔓蔓，别说丧气话。”
“如果生产时无碍，就是上天的旨意，上天要我修复我的伤疤……尧之，我想要在他的身上，弥补我的过去。”
“我的一生都在祈求爱，到今日还是一无所有。我经历过的一切，都不想让我的孩子再经历了，尧之，如果他是我的孩子，她一定一定会被爱得很满，一定一定不会像我这样，永远都陷入可望不可得的深渊中自我厌弃，自我谋杀。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所有可悲的命运，就到我这里为止吧。”
————
“砰！”
程太师狠狠地砸镇尺，气得背都弯起来，恶狠狠道：“尧之！你这次做得太过了！”
程烬玄站在书房内，一言不发。
“派人围紧尚书府，带着重兵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！杀守卫，断人臂，大闹尚书府！你知不知道后果！”
“你知道什么！那是万劫不复的深渊！”
程太师双手撑着书案平复心情。
“平日，我和你娘一直觉得对不起你，故而总是放任你荒唐无度。”
“如今想来，是我们太纵容你了！”
程烬玄仍旧不说话，只是沉默地看着地面。
程太师挥手向他，“出去，罚你面壁三个月，想想到底错在何处，若非苏尚书不计较，否则你必进大牢受万刑之磋磨！”
程烬玄不走，也不说话。
程太师的火气烧得更盛，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！你不服气是不是？”
他不想反驳，也不想解释。
连保护自己所爱之人也要顾及各方利益，也要隐忍，也要打落牙齿和血吞。
“和你说话，你到底听进去没有！”
“公爹。”苏蔓野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口，看着程太师。
“回去休息，蔓蔓。”程烬玄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。
“别担心我，我想和公爹聊聊。”
她的半边脸颊红肿，身上裹满白绸布，被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来。
“你这是……”
程太师的眉头紧紧皱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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